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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燃尽来生的烟花焰火
作者:榛榛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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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05-02-28 23:52:19
灯芯走进来的时候,我正趴在沙发上看几百年前的老电视连续剧。
里面的爱情都是瞎掰,无聊。可我更无聊。 休 闲 居 编 辑
灯芯探手触我鼻息:“还好,活着。”转身去厨房叮咚忙碌。
我顺势翻翻身。换了台再看。厨房里有香味飘出。
打心眼里羡慕灯芯,天天把日子过得屁颠屁颠的,其实和我一样,在这个城市里,什么也抓不住。
我不是馍馍挂在项圈里的人,隧知道收拾桌子,等待菜蔬上桌。
几天才有一次,我倒也知道珍惜。不是完全死掉的人。
灯芯汤汤水水的端来,不忘恶声相骂:“懒鬼,哪天我回去了不把你拎回去算怪。一个人霉在这里也没人知晓。”
我只埋头吃饭。只有灯芯这么对我好,我知道。
灯芯今天饭量极大。
“你不是要减肥么?少吃点。”自今早接了一个约稿电话,我再没有说过话,声音听起来嘶嘶的。
“减肥没得人看,我干吗亏待自己。”灯芯冷笑着,往嘴里塞东西。
我叹息,灯芯又失恋了,她的食量和爱情糖分成反比。罢了,要灯芯减肥的,必没有看见她灵魂里的美丽。丢掉也好。
只是灯芯,少不掉寄托。因此屡败屡战。相信生命不惜爱恋不止的人是傻瓜。灯芯是。我?有灯芯在。只好不傻。
“文娘给我打电话来着,让我操心你的终身。”灯芯还有这点好,自己痛的再死,也把别人的幸福当成自己的事情。
“我早就没心没肺了。何苦来操心我?”饭已毕,我尚自觉收拾残籍。
“你有些长进啊,知道动动手了。”灯芯以为太阳出错了方向。
“你若某天出嫁,我靠谁去,还不得自己?”
“有新动力了?”灯芯嘻嘻笑,灯芯不爱吃蘑菇,以为全天下人都不爱。她视爱情若生命源泉。殊不知,我更相信一诛一锱的银子。
“我下个星期见工,存折上的数字快没有了。”
“我知时间是疗伤的好药。终于肯把阿卓放一边了,文娘要高兴死了。”灯芯抚掌大笑,文娘是我的妈,不过她两人关系胜似我百倍。
“阿卓早薨了,我没必要为着一个少心的人一世不为人。”我转过背去,脸上肌肉抖动不愿让灯芯看到。阿卓这个贯穿了我十年生命经纬的人,不是钉子说拔就掉的。只是我还能做什么?
连个鸡蛋都要拿钱换。我还得活。
想起小小时候,够不着鸡窝里的蛋,阿卓会过来,颤颤巍巍拿出来,我手里就有几枚温热的鸡蛋。我歪斜趔趄着捧着鸡蛋象宝,阿卓在身后护航……。
眼一闭。二十年了。丛林小溪换做霓虹大厦,憨厚的阿卓成了城市的赌徒,当掉的是我们青梅竹马的爱情。
再睁眼,看见灯芯悲怜的眼睛,灯芯是我二十六年生活的见证,我没必要在她面前装强硬。还是若无其事的擦掉眼泪。免得她担心,又要和文娘叨叨半天。
两人无话。拥着枕头看电视。灯芯看看我,又看看电视。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同事要给我介绍对象相亲。我特怵,你陪我?”灯芯可怜兮兮蹭我,“我要赶在三十岁把自己嫁掉,多见几个,免得后悔嘛。”
“没听说相亲也要人陪的。嫁不掉,跟我过算了。”说归说,我还是操心让灯芯怎么醒目。谁让她对我这么好?
和灯芯依时来到约定咖啡屋。好久不出门,灯光有些刺眼。迷糊了一阵,才看见对面也坐着两个人。我在心里偷笑,看来和灯芯有缘,也怵?拉来个垫背的。眯着眼,哪一个呢?
“李远翔,灯芯的同事。”一个大手伸过来,我礼貌的欠欠。那必是另一位了。
“林子祥,很高兴认识两位。”很干净的声音不错。我一向以声音取人。音质节奏暗含着一个人的气质修为,还有真诚度。他似乎还不错。
我向灯芯颔首,预祝她好运。灯芯今日打扮得体,一脸喜相。该有故事吧。
四人一时不知该以何话题,星星点点聊着。灯芯今日反常,只是和同事低低私语工作乐事。我只好奋力与林子祥周旋。时时引话题到灯芯,我记得此行目的。
灯芯全不放在心上,偶尔眼斜偷睐,诡秘一笑。
我稍稍用脑,旋即大怒。灯芯骗我,要推销我是真。
心里冷笑喋喋。脸上全不动声色,只是话锋改变,不再贤淑给灯芯面子。夹枪带棒尖牙利齿挑三拣四一副难伺候的刁蛮女子。对面的两位想来没有见过这般女子,只睁大眼听我放厥词。灯芯连连踢我。我只装不觉,谁叫她瞎操心?不给她同事面子也不怨我。
大刺刺的告辞而归。灯芯气得不理我。回去肯定趴在电话上和文娘告状,在把我嫁出去这件事情上,她俩忠贞度一致。
只是说多少遍灯芯才明白,我的爱情没了就没了。再不可能有了。灯芯的爱情细水长流,源源不竭。我的爱情是个爆竹筒。蓬 上天,飞了就散了。
蓬 烟花上天,心散了。
灯芯再来,指着我的鼻尖刻薄我:“没见过这么不知道珍惜的,不上台面。那么好的男人,错过就没了……”
“你好象也单身呐!”我白她一眼,端着饼干走开。
“不过,你那天也好象有功劳耶,我那同事开始约会我。大约和你这般尖酸的人比较,我算极品呢!喂,李远翔怎么样?”灯芯忽然又兴致勃勃。灯芯真是幸福,生活简简单单的。
我埋头整理我的材料,明天得去装样找工作。最后一次上班,是一年前吧。一起没了工作和阿卓,生活的象土拔鼠。外面流行哪朝哪代都不晓得。
公司门面还挺大。树繁了招鸟。已经有些人在外面等了。
我整装待发,生活需要这份工作。
进去,我得体的微笑还没有送完,遇到一双笑意盎然的眼睛。哗,我倒吸凉气。
今日必是不易出行的黄历。
竟然是——林子祥。端坐中央,周围是几个火眼金睛。
谁会要一个刁钻刻薄的人做下属?我必败无疑。只是,死也死的好看一些。我款款维持自己。自始至终,干净的声音都没有扬起。
临身而退的刹那,干净的声音说:“汪小姐,若你没有意见,明天可以来上班。”
我瞪着牛眼出去了。
同进的还有一个刚毕业的漂亮姑娘小白。
我做文案,她做秘书——林子祥的,这家广告公司的经理。小白唧唧喳喳,初遇成功男士,被林子祥迷得七晕八素。天天在我耳边夸她的顶头上司。
因距离远,我倒是不知道他有这么多好处。不过给的银子够水平,我也知道让物有所值,兢兢业业。
小白必是不懂江湖显恶,各路交好。我暗自为她惊心,未待提醒。小白已经退居二线。
极近芳泽的殊荣,竟然是——我。
终是避不过,只好迎头尴尬赶上。幸好斯人工作认真,不似寻常二主,没有刻意刁难。我渐渐安心。
周末,我交代完毕,正待出门,顶头上司从案卷深处抬头:“今晚,我有没有面子请你吃饭?”认谁,也无法推脱这样的说辞,何况是上司。
安安静静的吃饭。林子祥忽然说:“我是不是很单调的人?”
我不语。我知道他是在说我沉闷。我定定心,缓缓地说:“以前给主子留的印象太坏,我只好装腔做事,做改头换面脱胎换骨状以期保住朝不至夕的饭碗。”
林子祥哈哈大笑:“露出的尾巴再藏也有痕迹,不巧,你又遇上我。我知道你本性,休要再装。”
我答:“人总相信自己眼中的别人最丑陋的一面是真实的。天可怜我,让你撞见我最不待见的地方,以后,我可再也翻不了身了。”
林子祥再次哈哈大笑。声音清透。我忍不住也笑,笑容好象是几百年前那么遥远,不过心情舒畅。许久没有了的。
当下宾主皆欢。我偷眼觑他,线条硬朗,笑容灿烂。是个极顺眼的人。
披衣正要起身,看见餐厅的那头,迎头过来极刺目的一个人。狭路相逢,我浑身筛糠的抖,一年不见,他越分发了。
他笔直的走向林子祥,两人熟识似的寒暄。与我,他一眼不看。朗朗笑声后,走了。
“你怎么了?”林子祥转身搀住摇摇欲坠的我。我定定神,扶住他的手臂,往外走。
林子祥伸手环住我:“这个姿势对我容易些,你的指甲掐我肉的滋味太难受。”
我没法再幽默。太残忍了些。我惊天泣地的为他的离去痛苦,差点不为人。他竟然是——不认识我。我真可笑。
林子祥耐心好,送我回家,安顿我上床,安静的走了。他是极有心的人,留下空间让我恸哭。只是,眼泪早流尽了。为自己伤心没有眼泪。原来自伤是最切骨的疼。
揉着太阳穴去上班。若无其事的忙碌。很感激老板的善良,没看我一眼避免彼此尴尬。
“一起吃晚饭吧。”老板眉眼不抬的再次说。
我点了麻辣酱菜,不停的放胡椒,辣得我热泪直流。
林子祥夺了胡椒粉:“还装什么?要哭就放心哭好了,不会扣你银子。”
“我是在你跟前翻不得身了。”眼泪扑簌簌的奔流下来。一姒有人关心,苦楚就肆意横流,终究是不够坚强。
两人抱膝坐在黄浦江边。夕阳不肯服输似的要窜跃过来,终究被黑暗吞没了。
良久,林子祥说:“他,就是让你心灰意冷要放弃天下的人?”
我点头:“自十六岁起,我心里就没有过别人,只因为他一句话:”我会对你好,一辈子。‘一句承诺,我爱了他十年。可是,二十六年的相识,抵不过高楼大厦对他的诱惑。他选择了能带给他地位的妻。我,没有一点分量。可怜为他作了一年不见光的蝙蝠。“
“所以你就以为他是你的药引子,破了,再没有了?”林子祥的眼睛在黑暗中炯炯有神。
“你怎么知晓?”我纳罕,暗自心惊。
“是你自己说的,在你的文字里说的。我是你的读者,所以才有和你的那次相亲的安排,你的文章我有收集。”林子祥在黑暗中看牢我。他定不是会表达的人,声音里有激动。
原来我早就曝光。BUT——我不愿意再涉嫌爱情,是惑人的毒药。我起身。
林子祥强势拉住我,热吻象雨点一般落在我颈上,脸上。我渐渐瘫软。原来心里也早喜欢了他。只是,这符咒,我不敢再用。
更强势的反抗,我挣脱温暖:“烟花的美丽只是瞬间,我已经燃放过了。”
林子祥怅怅的影子在江边。我甩头,不敢看他一眼。
辞呈打好。难得有份满意的工作,只是彼此都是要强的人。留下来却是尴尬。
“你可否让我找到下家你再走?”林子祥的眼睛垂着,干净的声音努力威严,他也是太骄傲的人。
灯芯再来时,手里捧着大红贴。原来她最近忙碌这个。
“记着打扮妥帖一些,我的伴娘不能太丢人。”她恶狠狠的掷给我。
新郎是李远翔。恍惚又想起四人初见的时候,那时侯,只觉得林子祥的声音很好听。现在,唉!
“灯芯,你是不是早就认识林子祥?”终是不落忍,开口询问。
灯芯围过来:“他不是那种寂寞随便的人,拖我介绍你也是顶极的认真。只是,你要自己当乌鸦黑一生我也没办法。喜贴邀请到他,还有阿卓,他少心没肺,可也是我二十多年的朋友。”
灯芯美艳极了。新郎长手长脚,很朴实的样子。天作之合。我喜滋滋穿上我的伴娘装。
人头攒动的大厅。有些许是曾经熟悉的面孔。心不骗我,我极力搜寻林子祥的身影。
阿卓笑意盈盈。依旧不认识我。那有志青年在达显贵人前骚首弄姿。为着十六年前的玩伴,我衷心祈祷他早日飞黄腾达,少为几个人低头。喉咙发闷想要呕吐。我为我不值。
一道目光斜射。我抬头,是林子祥。安祥的站在那里,泼墨山水画的强烈对比不过如此。我遥遥微笑。胸口隐隐然疼痛绽放。
灯芯一阵尖叫……
阿卓牵着贵美的妻来到我面前。阿卓森森然笑。黑洞洞的牙床是无低深渊。我大惊“林子祥,林子祥救我。”一只手伸过来,象一生的绳索。我抓住,安心了。
睁开眼,一个干净的声音温柔的说:“可不可以把你的指甲剪一剪,我的肉又要掉一片了。”我低眉看,手心赫然抓着一只手。是林子祥的。
灯芯的声音依旧恶狠狠:“倒丧的,害的我蜜月都延迟三天,偏在我婚礼上昏晕。回头我可要告诉文娘,有人愿意为你操持,可不要再牵累我了。”
灯芯旋风般地跑掉渡蜜月去了。
房间里只有我和林子祥。彼此脸红红的。良久,他低低的说:“可不可以为我燃放以后岁月的烟花?”
窗外的云羞羞的掠过。若云有颜,它必是笑的。
编辑:慕荣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