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医注射超量禁用药两岁女童双耳失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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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06-11-06 01:00:55
央视《生活》7月5日播出《一针注射 双耳失聪》,以下为节目内容。
竺家怡,两岁零九个月,双耳极重度耳聋。
母亲任宏波:晚上想到这个事情,就躲在被窝里面哭。
出生九个月至今,她一直生活在无声的世界里。
父亲竺君:第一次确诊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样过下去。
一支药,七角钱,给家家带来了一生的灾难。
母亲任宏波:我们(将来)年纪大了,肯定也要走的,她一个人在那里孤单,只能让她自己去独立面对。
家家的妈妈告诉我们,家家将一辈子带着人工耳蜗生活下去,未来的花费还是个未知数。
半岁很正常 一岁了反倒越来越迟钝
2003年9月23日,家家出生在浙江省宁波市。在爸爸妈妈的眼里,聪明可爱、活泼好动的家家就是他们的小天使。6个月大时,家家就能认出照片里的爸爸妈妈,还能指出墙上贴的小狗在哪里。
竺家怡的父亲竺君:跟她说小狗,然后点给她看,第二次、第三次这样重复的话,她会去听着声音去找东西,那么也很灵活。
女儿一天天长大,很快,家家就要1岁了。可是,细心的竺君夫妇却隐约感觉到:女儿的反应有些异常。
竺家怡的父亲竺君:最明显的一点的话就是说,在她背后说小狗,孩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过,女儿的迟钝反应在竺君夫妇看来,也许是孩子小、发育慢造成的。
一晃又过去了几个月,家家已经1岁零两个月了,她依然是不言不语,这一下,家家父母着急了,孩子到底怎么了?别人家一岁的孩子已经开始伊伊呀呀学说话了,女儿为什么始终没有开口叫一声爸爸和妈妈呢?
2004年11月,心中不安的竺君夫妇带着家家来到了浙江省宁波市妇女儿童医院。
浙江省宁波市妇儿医院五官科主任张建丽:本来应该是反应很灵光的,叫她一下,马上就会反应一下,一周岁的孩子应该这样,她却没有反应。
宁波市妇女儿童医院给家家进行了“听性脑干诱发电位分析”的检测。
分析的结果让家家的父母震惊了:家家的双耳听力在100分贝的情况下没有任何波形变化,而正常的孩子只需20—30分贝波形就有波动。根据这个检测,医生诊断为:家家双耳重度感音性耳聋!
竺家怡的父亲竺君:对我们来说,(就像)晴天霹雳一样。第一次确诊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样过下去。
“家家的双耳聋了!” 一家人陷入了空前的绝望之中。抱着一线希望,竺君夫妇带着家家辗转宁波、杭州、上海、北京等地,到多家医院进行检查。然而,这些医院的检查结果却屡次让家家的父母跌入了痛苦的深渊:尽管家家的耳道结构一切正常,但双耳听力确实已经达到极重度耳聋的程度。
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家家的父母清楚地记得,半岁的时候,家家还能听得到爸爸妈妈的说话呢,还能做出明显的反应呢,现在怎么就双耳聋了呢?
浙江省宁波市妇女儿童医院的医生告诉竺君夫妇:如果孩子不是先天性的耳聋,那极有可能存在另外的一种可能性。
浙江省宁波市妇儿医院五官科主任张建丽:我们考虑,她是不是耳毒药引起的耳聋。
村医给孩子用了超量的禁用药
一岁两个月的家家被诊断为双耳极重度感音性耳聋,医生判断,有可能是药物引起耳聋,医生的话提醒了家家的父母,家家的母亲也是一位医务工作者,他们赶紧翻查了家里所有的给孩子看病的病历,但是,没有发现哪些药物可能会让家家耳聋,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家家的双耳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全聋了呢?
看着可怜的家家,夫妻俩下决心要找出女儿失聪的原因。做为一名医务工作者,家家的妈妈给女儿看病用药是非常小心的,孩子是哪次看病哪次用药出了问题呢?
他们想起了一件事。
竺家怡的父亲竺君:经过询问,孩子的奶奶告诉我,她们也给孩子治疗过。
夫妻俩想起来,2004年6月初,因为工作繁忙,他们曾经把女儿送到了浙江省奉化市状元岙村的奶奶家呆过一段时间,那时,家家9个月大。她刚到奶奶家第四天就感冒了,奶奶曾经抱着家家到状元岙村第二卫生室看过病。
竺家怡的父亲竺君:就是普通的感冒,症状也不是很严重,我母亲自己,就带着她(家家)看了那个医生,事后也没跟我讲。
奶奶抱着感冒的家家来到了状元岙村第二卫生室,经过简单的检查,卫生室的医生唐素月在当天分两次给家家打了两针,并且还给家家开了些小儿感冒冲剂。
打针用药之后,家家的感冒很快好了,但回忆起这个情况,家家的父母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村卫生室的医生给孩子打的是什么针?
事隔5个月了,当时家家看病的处方还在吗?
家家的父母迅速赶到了状元岙村第二卫生室。卫生室看病没有病历,也没有发票,经过询问和查找,家家的父母终于找到了唐素月医生当时开具的处方。这份处方清晰地记录着当时的治疗情况:2004年6月4日,小儿感冒冲剂6包,1包/次,3次/日;80mg妥布霉素1支,40mg/次BID,针筒1支。
一看到处方,家家的父母惊呆了:
竺家怡的母亲任宏波:就是因为我也是学医的嘛,(哭)我当时拿着处方我就,我眼泪(掉下来),想想我们小孩子。
竺家怡的父亲竺君:那是禁用药品,耳毒性的禁用药品。
处方上开出的妥布霉素是禁用药!
妥布霉素全名叫硫酸妥布霉素注射液,早在1999年,卫生部颁布的《常用耳毒性药物临床使用规范》中,就已经明确规定:硫酸妥布霉素为一种耳毒性药物,禁用于6岁以内的儿童。
更让家家的父母难以接受的是,村卫生室医生唐素月不仅给孩子用了禁用药,而且还超量用了药。
竺家怡的母亲任宏波:我们家家当时的体重,八个月,十公斤左右,(打)20毫克差不多,她给我们注射的是一天两次,40毫克,就相当于80毫克,整整超了4倍,本来这个药就是小孩子禁用的。这样一超量的话,更加不用说了,肯定要聋的了。
村医承认用药过量
硫酸妥布霉素是一种耳毒性药物,在卫生部颁布的《常用耳毒性药物临床使用规范》中明确规定:该药禁用于6岁以内的儿童。 药品说明书也指出,小儿应该慎用此药,防止出现肾毒性反应和耳毒性反应。然而,9个月大的家家不仅被注射了这个药,而且注射量超过了正常用量4倍。 给家家注射药物的唐素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医生?她为什么会给家家注射超剂量的硫酸妥布霉素呢?
2006年6月16日,记者来到了浙江省奉化市的状元岙村,找到了当时给家家看病并开出注射针剂的医生唐素月。
状元岙村第二卫生室十分简陋,就开在唐素月的家里,已经有20多个年头了。
浙江省奉化市状元岙村第二卫生室医生唐素月:行医现在已经有40年了,1965年、1966年开始的。
对于当时给家家看病的情形,唐医生至今还记得。
浙江省奉化市状元岙村第二卫生室医生唐素月:就是感冒,有点发热,体温38度。
记者:当时来的时候你给她开药了吗?
唐素月:那我就开了感冒片 感冒冲剂,小儿感冒冲剂,(一共)七元多钱,一支针剂。
记者:妥布霉素,你这儿一直有这个药吗?
唐素月:用嘛,我们一般情况下不太用的,也看情况,妥布霉素不用做试验针,用(起来)方便点,这么多年,反应我从来没有碰到过。
记者:就是说你以前还用过这个药?
唐素月:以前也用过,经常用。
记者:(这个药给儿童)正规的用量是多少?
唐素月:正规的用量,她嘛,一周岁用30毫克,只超过了10毫克。
记者:(可是)你当时开的这个处方上面是80毫克的药。
唐素月:80毫克一支,我们开的一定是80毫克一支。80毫克一支妥布霉素,下面第二行再写怎么打,或者40毫克或者10毫克,BID 等于是一天两次。
记者:妥布霉素1999年国家开始对孩子禁用或者慎用于6周岁以下的孩子,你怎么想到要给孩子用这个药呢?你怎么没有想到用其它的药来治感冒呢?
唐素月:其它的药我们是(沉默)。
虽然,唐医生承认用药过量,但是,她却不认同家家目前的双耳重度耳聋是因为她用药过量所导致的。
浙江省奉化市状元岙村第二卫生室医生唐素月:一般群众都说(她)是先天性的(耳聋),现在真正做证明的人是没有的。
唐素月医生始终认为,家家的双耳耳聋是由于家家的体质不好引起的,并不承认是由于她注射超剂量的硫酸妥布霉素导致的,而家家的父母则坚持认为家家的耳聋是村卫生室的医疗行为所导致。究竟家家的耳聋是不是唐素月医生注射超剂量的硫酸妥布霉素引起的呢?
法院判赔80万 实际只拿到4000元
2005年4月,竺君夫妇向浙江省宁波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浙江省奉化市状元岙村第二卫生室赔偿电子耳蜗费、语言训练费、残疾赔偿金等共计142余万元。
同时家家的父母认为,状元岙村第二卫生室是由状元岙村村委会开办,要求状元岙村村委会承担连带赔偿责任。
为了弄明白家家的耳聋是否是因为注射硫酸妥布霉素引起的,状元岙村第二卫生室向法院提出了医疗事故鉴定的申请。
2005年9月17日,浙江省宁波市医学会经过鉴定认为,状元岙村第二卫生室对患儿家家使用妥布霉素存在下列缺陷:
1、对患儿患普通感冒使用妥布霉素没有掌握适应症;
2、使用妥布霉素剂量超过正常规定剂量;
3、对婴儿使用妥布霉素,应告知家长,注意听力监测,但医方未予做好。
鉴于上述原因,认为患儿耳聋与使用妥布霉素不规范有一定因果关系。鉴定结论为:本病例属于三级甲等医疗事故,医方承担主要责任。
浙江省宁波市中级人民法院民事审判一庭法官方骋:唐素月医生对这些根本就不知道,她应该知道的,你是一个执业医生,应该知道这类药物呢,对这种不满周岁的小孩显然是不能用的,那么她在用,而且是超剂量地用,大剂量地用。
同时法院在审理中还认为:状元岙村第二卫生室虽然属非营利性医疗机构,但是归村集体所有,所以状元岙村村委会也应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2006年1月,浙江省宁波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判决:浙江省奉化市状元岙村第二卫生室赔偿原告竺家怡801451.99元,状元岙村委会承担连带责任。
判决是生效了,然而半年的时间过去了,80万的赔偿金家家的父母仅仅只拿到了4000元。
一辈子都要依靠人工耳蜗
自从确认了家家双耳重度失聪后,竺君夫妇开始执著地为女儿求医问药,进行治疗,他们借了钱,支付巨额的医疗费。
2005年7月5日,家家在北京同仁医院接受了左侧人工耳蜗植入手术。从此,家家就要永远头戴人工耳蜗的外挂部分、身背一个语言处理器生活。
竺家怡的母亲任宏波:(这个)要一辈子戴下去的,摘掉了她就一点都听不到的。
2005年10月,家家开始在位于杭州的浙江省聋儿康复中心接受康复训练。
几个月过去了。
竺家怡的父亲竺君:她现在很喜欢叫我的名字,我听到也是比较开心的(哭)。等于上天又给了我们孩子一次生命。
浙江省聋儿康复中心培训康复教师李青青:跟正常孩子接近了很大一部分,但是跟正常听力的孩子比较起来,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虽然借助电子耳蜗,家家的左耳暂时能够听到一点点声音,但是她的右耳依然听不到任何声音。这些正常人听起来有些刺耳的旋律,在家家的世界里,俨然成了最美妙的声音。
如今,为了康复女儿的听力,家家的妈妈被迫辞去了工作,租住在杭州的一间民房内,照顾家家的生活,而家家的爸爸还要在宁波打工挣钱,支付全家的开销。每到周末,一家人就要在杭州、宁波两地奔波,他们不得不面对女儿漫长而艰辛的康复之路。
尽管植入了人工耳蜗,但是将来的花费还是个未知数,家家的父母一直在努力,他们希望,有一天女儿能够步入正常人的社会。
目前,浙江省奉化市状元岙村第二卫生室和村委会还没有支付那剩余的80万元赔偿款,今后还能不能拿到这笔赔偿款,对于家家一家来说,还是个未知数。
(据央视《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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