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尔兰咖啡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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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06-08-23 14:17:30
云芷灵握着小小的咖啡杯,对着外面一望无垠的云海发呆。飞机的动静她置若罔闻,她在努力地回想昨天晚上的电话。晨勋说他心疼得要死掉了,晨勋说要她乖乖去买药吃,晨勋说恨不得……然后,然后晨勋说了句什么呢?唉,她头疼得厉害,实在想不起来了。只记得自己一个劲儿地说想见他想见他想见他。糟糕!“云芷灵,你真是只猪!”她骂了自己一句,昨晚怎么能向他哭诉呢?还迷迷糊糊地抱着电话睡着了。
唉。
咖啡泻了一些在她精致的手上,她抽出纸巾细心地擦着,这手可是晨勋最宝贝的了。他多少次捧着这双手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走到哪里都要牵着。多少次他陶醉在从这双手里流泻出的乐曲里,陶醉在被这双手轻抚的感觉里呵。想到这些,微笑轻易就挂上了芷灵的嘴角。她放下杯子,扶住额头,还是烫。疯狂想见晨勋的心,更是沸腾得滚烫。好象,见到他了,她的烧就会退,头就不会疼了似的。
其实,当她站在他们学校门口的时候,她迷茫了,她无助了。这是军校,今天又是星期三,她恐怕见不到他吧。可是她只想看他一眼,哪怕是隔着校门也好,哪怕只是远远的一个背影也好啊。她想象着晨勋忽然看见她会是什么表情,兴奋得脸蛋愈加地红。
什么?不在?好象去医院了?芷灵的顽皮和激动被这个电话带来的惊讶和不安挤得没影儿了。
他怎么了?为什么去医院?到底怎么回事?芷灵使劲晃了晃头,想晃掉涨满了脑袋的各种猜测和到处乱窜的担忧,可是没有用,她觉得头好象越来越疼了。
她在陌生的西安街头恍惚游荡。西安很小,但是她在那时刻却觉得很大,因为,她觉得自己很渺小,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不能做。忽然她又想,会不会,在某个转角处,碰见高高的晨勋呢?好笑。怎么可能啊。她摇摇头笑自己,却扯不动嘴角。可是,好象除了这个妄想,她去哪里找她的晨勋?我到底为什么来这里?来了又有什么用?她开始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这些问题,却往往在还没去想答案的时候就会想她的晨勋到底怎么了?去哪里了?为什么去医院?为什么不归校?总也想不出来为什么。芷灵只觉得满心满脑都是乱七八糟的。
担忧、烦闷、不安。
又转到了他学校的门口,这已经是第三遍了。过了午饭的时间,她还没有吃早点。电话打了又打,答复都是一样的。太阳很认真地看着柔弱又恍惚的芷灵,看得她头晕眼花的。她知道自己快没有力气支撑了,头疼欲裂,口干舌燥,浑身跟棉花一样软绵绵的。想念晨勋宽厚的肩膀在此时此刻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磨光了她剩下的坚强和勇气。
一家名叫“左边的云”的咖啡馆又挤进了芷灵的眼帘。是好几次都看见它,还是因为它是那种她和晨勋都喜欢的一味单纯的天蓝色调?反正芷灵就是觉得它亲切得眼熟。芷灵垂着她的长睫毛走进去,依旧选了个靠窗的位子。这是习惯。而且,这里可以清楚地看见晨勋的校门。
“小姐,来点什么?”一个头发有点长的男侍应生礼貌地问,闪着略微探询的目光很专注地打量着她精致却苍白的脸。
“爱尔兰。”芷灵的眼睛一秒也没离开过那并不阔气的校门。只是轻轻吐出这三个字后,她的眼神中忽然多了一丝可以捕捉的甜蜜,整个脸登时笼在温柔的光采里,那侍应生不禁看得有些呆了。
“我说,来杯爱尔兰咖啡。”可能太久没说话,芷灵的声音有点沙哑。那侍应生听到她清了一下嗓子,猛眨了眼回过神来,顿了顿匆匆去了。芷灵没看他,目光飘忽地落在身旁的空椅子上,回忆又令她的眼神深幽起来。她仿佛看到那里坐着晨勋,永远是很认真地对侍应生说“麻烦来两杯爱尔兰,谢谢。”永远在说完后都会很认真地笑一下,笑窝就隐约地露出来。那个侧面,那种表情,也许是晨勋在芷灵的记忆中留下的最最清晰的样子了。因为,用芷灵的话来说,晨勋有世界上最最好看的鼻子,英挺得恰倒好处,而他的眼角和嘴角又刚中带柔地微微翘着。当然,也许最主要的因素是她总在侧面看他。
“您要的爱尔兰咖啡。”又是那个侍应生。
“小姐,没事吧?”看芷灵还在发呆,他忍不住问。
“啊?噢。谢谢。”芷灵有点尴尬,不免嫌他多事。“没有没有。”抬眼碰到他诚恳的目光,却又单纯得令她觉得不忍心。
“为什么你们这里要叫‘左边的云’?”她没话找话。
“好象听老板说过,因为左边的云总是显得多情而伤感,来喝咖啡的人许多都是带着这样的情绪来的……”后面的话芷灵都没注意,思绪扯得十万八千里地想到晨勋总是走在她的左边,隔绝着来往的车辆。
“……小姐好象有心事?”
“啊?没有。我只是建议你们可以改名为‘左边的勋’……你,不忙么?”
“啊?噢。我忙,我忙。您慢坐。”侍应生一头雾水地退了。
芷灵很慢很慢地搅着咖啡,左手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摸着项链吊坠,那是晨勋送给她的第一个新年礼物——一颗爱尔兰咖啡豆。不知道晨勋是怎么制作的,精美别致得很。想起晨勋平素的体贴周到,心里越发空荡起来。捧着脑袋想晨勋,捂着胸口想晨勋,揉着太阳穴想晨勋,芷灵所有的念头都缠绕着晨勋,觉得头越来越晕。多么希望晨勋此刻能守在她身边,这个想法使她痛恨一年内能见面的那些假期,因为它们是如此短暂!很多时候,短暂的相处越快乐,别后的痛苦越漫长。就象两颗交错的流星,用孤独而悠长的余光纪念互相照亮那一瞬间的辉煌。呸!干吗这样想?真不吉利。芷灵觉得自己这个比喻实在太差劲。她当然知道在那些短暂的时光里,晨勋都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对她好,可为什么她仍是希望他能陪着她,陪着就好,最好是每天都陪着。她甚至愿意两个人能每天面对着面吵吵嘴,那都是种幸福吧?她想。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挨到傍晚的。反正在用完了所有脑细胞后,云芷灵有点摇晃地出了咖啡馆的门。
第24次打电话,她咬咬牙想这是最后一次了。“晨勋还是没有回来,今晚要开大会,他万一被逮着了就惨了!我们也很担心他啊。”晨勋的室友都快成接线生了。
是的,晚了。天灰了。
芷灵的心也灰了。是的,晚了。
我该回去了。明天,明天还有一门专业课要考试。芷灵告诉自己一个不容违背的必须回去的理由。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左边的天,有云,黑压压的,沉重得好象随时都要从天上砸下来。
飞机好象也很沉重,爬得跟蜗牛一样慢。
云芷灵拖着蜗牛的壳一样重的脚步回到寝室的时候,全体室友都惊呼着围过来,摇晃着她跟煮熟的蜗牛一样烫的身体。
“芷灵,你去哪里了?一整天连个人影都不见!”
“你知不知道,晨勋等了你八个钟头!!!”
“晨勋把学校都找得翻过来了!他疯了几乎。”
“我送他去的机场,我看他走的时候都快死了的样子,你到底去哪里了呀?”
“芷灵……”
“晨勋……”
云芷灵杵在原地,思想停顿。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难道,我们在空中擦肩而过?难道,我们真的就象两颗交错的流星?
芷灵倒在床上,欲哭无泪。而她的床头,是晨勋买的药……
休 闲 居编 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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