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校园流行“临时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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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04-11-04 05:28:27

　　国庆长假结束，一个署名为“白眼狼”的读者来信引起了我的兴趣： 　　尊敬的余编辑：我是广东××大学的学生，我想把自己的一段奇异的情感经历告诉你。事情大致是这样的：上个月我在网上认识了外省的一个女孩，国庆放假期间她来广州找我，然后我跟她……你如果有兴趣，我很想把整个过程详细地告诉你，谢谢先！ 　　　　　　　　　　　　　　　　　你的忠实读者　白眼狼 　　说实话，因为要处理的来稿实在太多了，所以，我公事公办地给他回了信： 　　白眼狼同学：因为人手不足，不用的稿件没能一一退稿，非常抱歉。至于你所讲的事，我想，现在网恋、一夜情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所以，我只能再次说声抱歉！请继续支持我们，谢谢！ 　　没想到，他很快又回了信： 　　尊敬的余编辑：我的经历，不能算网恋，也不是一夜情，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叫什么，我想把自己的迷惘告诉你，并想听听你对此事的看法。我希望你能挤出一小时的时间，可以吗？我的手机是１３６２２２×××××，急盼你的回音！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理他好像太不近人情了，于是，我给他打了个电话，约他第二天中午到五羊新城的麦当劳见面。 　　坐在我面前的“白眼狼”，白净消瘦，身高在一米七以上，说着一口粤味浓浓的普通话。而当我问到一些敏感话题的时候，他竟然还会微微脸红，大学生特有的腼腆暴露无遗。 　　序幕：我来了，我看见了，我征服了 　　白眼狼（以下简称白）：余老师，你时间不多，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好吗？ 　　余少镭（以下简称余）：好的。没关系，咱慢慢聊吧。 　　白：我是去年上了大学才开始上网、使用ｑｑ的，但我还没真正网恋过，最多是跟ｍｍ们开些半咸不淡的玩笑而已。今年暑假结束回校上课的时候，我听一个在校外租房住的师兄说，现在在网上抠女太容易了，暑假里，一个跟他才聊了不到几次的ｍｍ就从湖南跑过来跟他同居了半个月，快开学了才回去。最近又泡了一个，说好国庆就过来。师兄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炫耀的口气。但我半信半疑，因为他是我们学校有名的“大炮王”。师兄见我不信，急了，说，不信你可以自己试试看，叫十个，要是没有一个愿意过来，我包你一个月的网费。 　　余：同居半个月？就是那种无性同居吗？ 　　白：无性？无性还同什么居呀！你听我说。师兄那么一说，我还真想试一下。于是，我每次上网跟ｍｍ聊天的时候，便总是有意无意地朝这方面靠拢。没想到，不久就真的泡到一个。 　　余：怎么泡的？ 　　白：我先按师兄教我的，在ｑｑ的“个人说明”里面填上：“我在广州，是独立租房的帅哥，欢迎你来广州玩！”没想到，第二天，当我挂在网上的时候，就有ｍｍ找上来了。她的网名叫“识途羔羊”，是武汉的，也是大二生，但她说学校要国庆后才开学。我就说，那就来广州玩几天吧，反正哥哥我有房子住，只要你不怕狼就行了。她说，来就来呗，还不定谁怕谁呢！ 　　余：第一次就答应了？ 　　白：是啊，我也以为她是开玩笑的。可后来再聊了几次，她就一直问我准备怎么陪她玩了。我也放开了，反正谁也不认识谁，也许就是开玩笑而已，所以我就说，怎么玩都行，我可以全陪。没想到，国庆假期还没到，２９号那天下午，她就到了广州，打电话让我去火车站接她。 　　余：真这么就来了？ 　　白：是啊，是不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我也没想到，所以，接到她电话的时候，我真犹豫了一下。 　　余：有点叶公好龙的感觉。 　　白：呵呵，就是这样。但毕竟，这事挺刺激的，再说，既然叫她来了，总不能撇下她不管吧？于是，我就去接她了。 　　余：你们互换过照片吗？ 　　白：没有，我跟她要过，她说她没扫描。所以我去接她的时候，也抱着搏一搏的念头。还好，见到她的时候，我发现她虽然长得不算美，但挺可爱的。 　　余：然后…… 　　白：然后我就把她带到我的租屋，然后那天晚上，我们就…… 　　余：对不起，你介不介意我问详细些？ 　　白：没关系余老师，既然我想跟你讲了，你问什么都可以，这个心理准备，我还是有的。 　　余：谢谢！你们见面前，在网上谈情说爱过吗？ 　　白：怎么说呢？互相都说过喜欢你之类的话吧，但你知道，在网上，说什么都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从来没见过面的，都可以在网上结婚生子呢！ 　　余：那……你在火车站跟她见面的时候，是不是属于一见钟情的那种？ 　　白：余老师，也许你比我大得太多吧，这么问，就有点……老套了。应该说，见面的时候，互相感觉都还不错吧。要是感觉都不好，也不可能就那么……但还没到一见钟情的地步，那应该是很来电的感觉。 　　正剧：该说的说了，该做的做了 　　余：发生这样的事，你事先有准备吗？ 　　白：什么准备？ 　　余：一切准备，包括心理上的，还有……等等各方面。 　　白：哦，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了，这一点你放心，我们这一代年轻人毕竟晓得利害轻重，不做足安全措施，我们是不会那个的。而心理上的就更有了，毕竟在此之前，我已听过很多网情的故事，而且，这对于我来说也不是第一次，我高中时就谈过恋爱了。 　　余：那她呢？也不是第一次吧？ 　　白：当然不是了，我虽然没问她，但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余：那……这应该算是一夜情吧？ 　　白：不是不是，我们都同居了快十天了，她现在还在我那儿住着。 　　余：现在还在？ 　　白：是啊，她说１０号才开学，她决定后天走，反正迟到几天也没关系。 　　余：什么大学啊，这么宽松？ 　　白：不知道，没问她。当然，也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学生。反正到现在，我们还没交换过真实姓名。不过，我跟她交谈的时候，感觉她应该真的有大学文化的水平。 　　余：这几天，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白：玩呗。尽我的经济能力，什么刺激玩什么。反正我们那一带住的都是大学生为主，酒吧、网吧、迪厅、电影院、卡拉ｏｋ什么的都挺齐全的，消费也低，学生水平嘛，比不上市区的同类场所。我们一般是快中午了才起床，随便吃点什么，下午到网吧上网，吃过晚饭后，我们就去蹦迪或唱ｋ、看电影，一般都是两点左右才回租屋睡觉。 　　余：那也得花去不少钱吧？ 　　白：几百块吧，大概。反正我没统计过。 　　余：你家里一个月得给你多少钱才够这么花呀？ 　　白：余老师，这个你就不知道了，老靠家里怎么行呢？我是读计算机专业的，课余给电脑城一个开档口的朋友当技术顾问，他一个月付我八百块；有时候我给一些公司或私人做网页，也能赚一些钱，所以，我才能独立租一套月租三百的房子，才有那些钱陪她玩。如果全是花家里的钱，那就太不好意思了。 　　余：她跟你要过钱吗？或者，要你买什么礼物送给她？ 　　白：没有没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性质就变了。我知道你心里的疑问，这疑问我也有过，但她不是那种人。这几天，她可能也得花去至少一百块钱；前几天我带她去逛步行街，我说一定要买一件礼物送给她，你知道她要了一件什么？５块钱的公仔钥匙扣！但我知道她其实是没钱的，我跟她说过了，回去的时候，我一定要替她买火车票。她很不好意思，说这几天吃我的住我的，太不好意思了。我说既然朋友一场，又是我请你来的，这么做是应该的，她才答应了。 　　余：朋友？你觉得你们这属于朋友关系吗？ 　　白：我也不知道啊！要不是朋友是什么？情人？恋人？不是吧，谁都很清楚，也许她走了之后，从此就互相消失的。我的师兄就是这样的。 　　余：你觉得你们这几天的同居生活中，一点都没有爱情的成分在里面吗？ 　　白：凡事都没办法绝对的余老师，都是年轻人，都从对方身上得到快乐，能没有感情吗？她就要走了，我也有点舍不得，可不走也不行啊你说是不是？可要是一定要把这种感情上升到爱情的高度，那也太勉强了———这么多天了，互相连名字都不知道，而且也都不问，这能算爱情吗？我本来想向你请教的，可余老师你也不是很……很那个啊！ 　　余：呵呵，我这是老革命遇到新问题了，让你失望了，真的很抱歉。 　　白：没关系的，其实我也不是非得从您这儿得到什么，你肯花时间听一个素不相识的学生倾诉，我都已经很高兴了。 　　余：就你知道的，像你们这样的情况的，广州还多不多？ 　　白：我们学校，就我知道的，包括我在内有四个人有过这样的情感经历；听我师兄说，其他大学也有这样的事，暑假里稍微多一些。但确切一点的数字，就不得而知了。 　　余：你说她后天走？我倒是很想跟她聊聊，不知她是否愿意？ 　　白：这个……我也不好说，我问问她吧，如果她愿意接受你的采访，我再打电话跟你说。 　　余：不算采访吧，随便聊一聊。毕竟，我也是挺有好奇心的。还有，你周围的那三位有过这样经历的同学，你也顺便问一下，愿不愿意跟我聊？ 　　出乎我意料的是，第二天上午，“白眼狼”就给我打了电话，说经过他的努力，“她”愿意在走前跟我聊一聊，但可能不会全部回答我的问题；而他的师兄也愿意跟我见面，但我必须保证不能让他的名字见报。 　　我答应了。 　　那天黄昏，我从报社打车到达目的地，与广州其他的城中村不同的是，也许是因为这里的地价便宜，所以房子都建得比较大，“一线天”式的巷子，也基本见不到。在大学跟出租屋的中间地带，你几乎能吃到全国各地的所有风味小吃，“洗头６元”、“ｖｃｄ十元三张”的字样随处可见，生意都挺红火。在所有档口里出入的，都是年轻的身影，其中，为数不少的学生状情侣或牵手或互相依偎，与我擦肩而过。 　　在“白眼狼”一房一厅的租屋里，我见到了“识途羔羊”。她真的很年轻，属于娇小玲珑型的女孩，剪着齐耳短发，学生气质很明显，一点也不是我想像中的那种“新新人类”。 　　但是，一交谈，我就发现，虽然有些问题她不愿回答，但她远比“白眼狼”要放得开，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她也很清楚。 　　插曲：走吧，走吧，人总要学会自己长大 　　余：你一开始就想到来广州玩吗？ 　　羊：算是吧，因为人家都说广州很好玩的。 　　余：现在你还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羊：当然很好玩了，不好玩你也不会来跟我聊，是不是？ 　　余：他提出请你来玩的时候，你一点顾虑都没有吗？你就不怕他是一个……要知道，这种事，报纸上报道的可不少。 　　羊：哈，他是不是大学生，我一眼就能判断出来，怕什么？万一上当了，我带的钱也够我坐车回去了，就当是一次人生经验吧。 　　余：你父母知道你来广州吗？ 　　羊：哈，这位大哥，我又不是小孩，干嘛啥事都要请示父母？我跟他们说我去同学家玩几天，他们就同意了。 　　余：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羊：天，我都二十岁了叔叔！ 　　余：你觉得你跟“白眼狼”之间，是属于网恋还是什么？ 　　羊：你说网恋就是网恋吧，反正，互相喜欢就是了，要不我也不会这么傻。 　　余：傻？你觉得你这样是不是吃亏了？ 　　羊：什么跟什么呀！我说我傻只不过是一句口头禅而已，你就信了？这种事，女的就一定吃亏吗？我倒是觉得你们男的吃亏哩！ 　　余：明天你就要走了，他说他有点舍不得，你觉得呢？ 　　羊：说不会那是骗人，可舍不得又怎么样？我也得上学呀，总不能赖着不走吧？ 　　余：那你放了假，还可以再来呀？ 　　羊：哧，这怎么可能呢？ 　　余：为啥不可能？ 　　羊：不可能就是不可能，说了你也不懂。北京、上海我还没去玩过呢！ 　　余：你将来……还会正常地跟别人恋爱、结婚、生孩子吧？ 　　羊：咦，你这人思想怎么这样？我现在这样就不正常吗？你再这么说咱就甭谈了！ 　　余：不是不是，我是说，你将来…… 　　羊：当然要了，我当然要结婚生孩子了，干嘛不呢？我是女人嘛！ 　　余：既然这样，你干嘛不考虑他呢？你们既然都互相喜欢对方…… 　　羊：这是什么逻辑？哦，我们一起开心地玩了这么几天，我就得一辈子跟他了？看你孩子也老大不小了吧？怎么就不明白，结婚是一件人生大事，两个人那是要过一辈子的，能这么草率吗？莫非，你跟你老婆就是这么草草结婚的？要是这样，那你们的婚姻肯定很危险，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 　　说实话，在这样的女孩面前，我感到我所固有的某些观念完全不堪一击，本来准备了很多问题想问她，却总是被她反问得哑口无言。 　　“白眼狼”和他的师兄从学校回来时，正是我尴尬得差点想提前离开的时候。 　　从“白眼狼”的租屋出来，我请他师兄到附近的一个小烧烤店吃烤鸡翅，边吃边聊。 　　跟“白眼狼”不同的是，他师兄是一个颇有城府的人，大概是因为他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不愿多谈。说出口的一些，也跟“白眼狼”大同小异。对于这种现象在大学生中所占的比例有多大，他更是避而不谈。只是，当我问到“干嘛不跟女同学‘传统’地谈恋爱、同居”的时候，他说，当然，他们的学校里，同学之间谈恋爱还是占绝大多数的，只是，也有不少的学生认为，跟同学谈恋爱、同居有着诸多的麻烦，某些时候，一对男女同学同居了，更多的是因为经济上的原因。而且，同学间的恋爱，到毕业的时候，还能继续坚持的是极少数人，到头来还是劳燕分飞的多。既然这样，目前这种网友间的“临时性同居”无论在金钱、情感还是时间的投入上，都更为“划算”。既然结果一样，两三年的同居跟两三周的同居，只不过是五十步跟一百步的差别罢了，量变引起质变的规律，在这里是没起作用的。 　　“采访”结束，我发现我将会令“白眼狼”失望了——该怎么来给这种现象下一个恰如其分的定义，我完全束手无策。网恋也不是，一夜情也不是，传统的恋爱更不是——也许，他师兄所说的“临时性同居”，是最接近的叫法罢。 　　打车回到市区，珠江两岸璀璨的灯火，竟使我有恍若隔世之感。我的眼里，这城市，好像越来越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