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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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07-01-11 04:50:10

　　狂看歌舞片的时候是很久以前。有一段日子央视买了好莱坞几个大公司的旧片子来放。那时并不像现在有电影院可以去，有盗版VCD可以留到明天看。错过了今天晚上，这个电影可能就永远看不到了。然而电视报的预告又常常是不准的，九点半开始的节目总是要十点半了还有个一本正经的男人在做报告。等到金 凯利一边旋转着一边蹄踏着舞步带着迷人微笑出现在屏幕上，常常已经快要半夜。
　　
　　在那个年代的歌舞片里。男人们总是舞姿翩翩气质优雅，即便是一个水手，或者一个街头艺人，举手投足间也透着非凡的风度，女人们则总是着华丽衣裙的金发女郎，穿着高跟鞋在舞台中央飞旋着却从来都没扭过脚。布景总是用明亮的颜色画出来的，假得理直气壮丝毫没有解释的企图。但也常常是美得仿佛仙境一般。在仙境里，他是那么的勇敢而体贴。她是那么的温柔而善良。在他们之间理所当然会有一些小小的误会和困难，然而最后总是会解决的。冰释前嫌然后重归于好。当然，要在看过几场轻歌曼舞之后。
　　
　　其实那时看着这些电影，也不过是觉得美妙和过瘾一些罢了。我们的生活朴素得甚至连孩子都可以清醒的认识到什么是该做的梦什么不是。而对于一个中国人来说，舞蹈也总是离我们太远。它是被观看，被欣赏的，却也是不被参与的。
　　
　　于是这种爱好在长大成人以后被现实的其他东西更多替代。毕竟粉红色和蔚蓝。金黄和雪白实在是不能代替生活中更多的灰色和暗色。我们很多人在奔波中对曾经试图欺骗我们的美丽舞姿表示了适当程度的鄙视。
　　
　　直到后来看黑暗中的舞者，看谈谈情，跳跳舞。看那个小男孩比利，爱略奥特。才明白原来舞蹈是可以和很多东西一样的。你想让她是贵族的，她就是贵族的。你想让她是平民的。她也可以是平民的。这两者从电影本身来讲，应该是没有高下之分的。然而一个平民的舞蹈，却因为它包含了更多痛苦的生活。对梦想的执著和飞翔的欲望，以及一个小人物的挣扎使它加倍的拥有了一种人性的光辉。
　　
　　也只有看到这些平凡的舞者，才更能触动每一个千疮百孔的疲惫的灵魂吧。当一个女人用舞蹈踏完她人生最后的107步。当一个男人在冰冷的厕所间里挺直腰板做一个舞姿。当一个孩子在阳台上尽情伸展他稚嫩的身体。那种对奇迹的信念。对美好生活的渴望所带给我们的共鸣和震撼，也许要远远的超出红磨房里奢靡浮华的舞台上歌舞升平带给我们的赏心悦目。
　　
　　没有粉红和金黄，没有蔚蓝和碧绿的人造灯光。没有巨大豪华的舞台。平民舞蹈者的舞蹈，总是在灿烂的一如往常的阳光下。但实际上我们每个看电影的人都知道。这阳光其实是在他们的心里的。他们也许闻不到泛滥在他们周围的垃圾的臭味，他们也看不到他们脚下的破一拉罐瓶子和破塑料袋。导演总是清醒而冷酷的把世界的灰色一丝不漏的展现给每个人看。但却用梦想紧紧抓住每个受难的眼睛。告诉你一个简单的道理。奇迹只发生在那些相信奇迹的人身上。而梦想的力量可以带给我们的灵魂怎么样的一个美丽家园。
　　
　　也许这更像一个谎言，因为对于每一个中国人来说，舞蹈已经是远远的舞台上的事情了。像那个小男孩比利那样的事情，可能是永远不会发生在我们中国的。在舞蹈教室里学习舞蹈的，满目都是活泼热闹的孩子。而过了十二岁你再去硬手硬脚的跳芭蕾。老师就会很直接的告诉你不必学习了。
　　
　　作为一个平民。我们是什么时候被剥夺了舞蹈的权利的呢？我们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只在漆黑的舞厅或DISCO里面，在别人根本看不清我们脸上的痛苦和欢乐的地方像陌生人一样的舞蹈的呢？我们是什么时候学会嗤笑那些在阳光下舞蹈的人的呢？我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只在酒瓶，烟雾和其他的方式里寻找飞翔的感觉了呢？中国人是不是真的拍不出舞蹈片，中国人的电影里的舞蹈，是不是也真的永远是练功房，歌舞团，和舞台上了呢？
　　
　　以前总认为中国的电影里没有舞蹈总是资金的问题。我们哪里来的钱去冒险订做那样豪华的服装。去布置那样奢靡的舞台。大型的乐队和各种烟火的效果。
　　
　　然而我们的邻居日本却拿出了一部平平实实的有舞蹈的电影。小成本的制作，朴实无华的人和朴实无华的生活。这个平时被我们所认为古板而没有激情的民族，这个我们认为整齐的打着领带夹着公文包过分礼貌甚至虚伪的民族。却懂得什么是舞蹈最原始最自然的作用。
　　
　　也许我们中国人的专业崇拜情节实在是我们很多电影人身上的一个太大的束缚吧。特别是对那种少数人专业的崇拜，有的时候真的成为了中国电影人的一种心障了。在我自己的记忆中。也好象只看过一部真正可以算做是平民舞蹈的中国电影，那是比较早的时候田壮壮的摇滚青年。然而这部电影现在看来。还是依然带着中国人浓厚的的专业崇拜情节。它貌似将舞蹈真正回归给了平民。回归给了生活。而实际上。淘金在电影里所扮演的舞蹈青年，依然是一个专业的演员。与其说他试图从一种枯燥郁闷的生活中走出来，还不如是说试图从学院派的舞蹈定义里走出来。他的舞蹈依然是被定义为高于日常生活的。所有跳舞的人在这部电影里都用一种骄傲的居高临下的姿态和腔调说着什么做着什么。也许导演是想借此来表现一种青春的光芒，然而随之一起表现的，却也有因为每个人因舞蹈而产生的一种不那么厚道的优越感。于是所谓的平民化也不过成为了一个形同需设的幌子了。观众们也不过是像傻子一样看着一群年轻人从跳这种舞蹈改为跳另一种舞蹈而已。
　　
　　回头再来看看这三部电影的舞蹈理念，虽然他们有不同的时代背景在电影中起到非茶馆内重要的作用。里面也揉进了很多不同的人文因素。父子之情。罢工，夫妻之间。伟大的母爱。但对于舞蹈的认识，这三部电影却又是不约而同的。这可以用小男孩比利十分简单的一段话来概括。“不知道，感觉好极了，只想跳下去，不管别的事情，烦恼也消失了。我能感觉到我身体里的变化。象在飞。像小鸟，像光电。是的。像光电。”
　　
　　也许这就是这才是为什么中国人没有拍出一部真正平民舞蹈的电影的原因吧。有时候说到某些东西的平民化，譬如诗歌，譬如舞蹈，并不是把镜头拉到大街上，写写日常的生活就足够了。这也是需要学习的。至少要学习朴素，学习放弃一些高高在上的东西。学习真诚和坦然的面对，自己内心的和我们身边每一个平平凡凡的灵魂。
　　
　　衷心希望中国的电影人也能为我们每个普通的中国人拍出属于我们自己真正的舞蹈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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