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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幸福,不是我的
作者：美狄亚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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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05-02-28 23:52:18
林荃见到简藤时，他正独坐一角，觥筹交错里，低头费力地将一个手机坠子挂上笨重如砖的老式诺基亚，一眼见到身边坐了个女子，如释重负，指指手机，目光里露出几分祈求。
林荃定睛，面前男
人穿一身蓝，十指干净，却已经沁出细密汗珠，林荃想了想，从耳际上褪下一只银白的玫瑰耳钉，对准小孔轻轻引了线，一点一点，拨过去打了个结，此时方看清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琉璃坠子，深蓝中略带靓青，椭圆，触手微寒。休 闲 居 编 辑
简藤接过道声谢，似解释又似自嘲般道，“女友送的。”林荃不由得再看一眼，见他抚弄着坠子的手，开开合合，想是姿势已经做惯，难怪那根丝线方才不堪重负，无意脱口而出，“她未同来么？”简藤的面容忽然僵硬，唇角微扬，竟是对准了一身大红织锦旗袍的新娘示意，“她在。”
林荃几时见过这个，吃这一吓，手不自主紧了紧，尴尬地摸出支烟，却找不到打火机，一只手伸过来，火光一闪，橙红色里看清了男人的脸，带点感伤的落寞，然后报上名字：简藤。
林荃摸出名片，简藤双手接过，指尖相触，林荃有一秒的若有所思，抬头，窗帘一角在暗夜的微风中款摆，暗藏一点点的妩媚和跌拓。
夜深时分，宾客陆续退席，简藤出门往左，本来也是林荃的方向，但不知为何，她改行右，宁可绕一个大圈子。
五月的风里还是有着丝丝的流火，樱花梨花白玉兰，都温柔地合起眼睑。
周末一晃而过，回到写字楼，传真，电话，一寸光阴一寸金的商海，林荃始终告诫自己走在时间前面。
忽然电话响，那头一个清冷的男声，透过零乱的电话声音传来，我是简藤。
林荃愣一下，简藤一鼓作气地报上来意，至此林荃方明白什么是言多必失，麻烦上门，那头端的是赤裸的口气，料定了作为一家公司的创始者之一，一个普通业务员的职位是给得起的。
林荃厮杀商海十余载，却从未见过此等男子，摆明了低姿态，让人想拒绝都于心不忍。门被叩响，有员工抱着文件听侯指示，林荃只好约他明日带上简历前来，匆匆挂断电话，记忆里浮现的是一抹清冷的蓝，悠远而宁静。
事后简藤几次约林荃吃饭道谢，林荃都淡淡拒绝，用老板对员工的口气，义正辞严，机会给了你，还要看你自己努力与否。简藤识相得很，平日里擦肩而过目不斜视，电梯里遇上了道声早安，一来二去，林荃渐渐放了心，却又无端地生出几许怅然，午休时间补妆，对着镜子抹上粉底和口红，立竿见影，压下疲倦，像早晨一样新鲜，只是化妆品使多了，脸颊上尽是干燥的一抹滚烫。
一日晚上9点，林荃加班一个棘手的CASE，正皱着眉头看一堆文件，听得脚步响，几名员工笑谑着从门口掠过，电梯那头语声清晰可闻，小张，你追的那个女孩子怎么样了。接着是小张沮丧的声音：没戏。然后一番窃窃私语中，忽然传来一个高昂的男声，介绍你追一个人，包你成功——我们的上司！
一阵大笑中，夹杂着小张的一声“呸”，轻蔑，不屑，淡漠皆而有之，笑声又作，清楚地分辨出，有简藤的声音夹在里面，电梯的门关上了，一阵隐约的轰鸣，林荃的心瞬地一沉，昨夜睡得太少，此时才觉得头昏脑涨，眼前金星飞舞，好一阵的缓不过神来，挣扎着去倒水，手指麻麻颤颤，水泼出杯子洒湿一大堆卷宗。
忽然有只手接住那只摇摇欲坠的杯子，可要帮忙？林荃努力抓住桌角站定，吸一口气，简藤？又回来作什么？
简藤掏出一部全新的三星手机，今天换了手机，不知道你是否还愿意帮我个忙。言毕掏出那个琉璃坠子放在桌子上，双目炯炯地盯着她，林荃强笑，看来你干得不错，这么快就换手机了。
林荃取下耳钉，手没有抖，她看着这个坠子，似乎比上次更陈旧了，那条丝线已经发黄破损，起了毛边，惟有颜色却是越发地朦胧起来，犹如暗夜里一朵雏菊，花瓣半开半合。
简藤道声谢，却没有立刻离去，连手机带着坠子一起把玩，林荃不做声，两人僵持许久，简藤开口，听说今年已经不流行琉璃了？你觉得我需要换一个手机坠么？
林荃淡淡笑，你喜欢就留着吧。
简藤忽然站起，欲言又止，然后一旋身大步离去。没有回头。
林荃倒进椅子里，用手支头，咬着嘴唇，不让叹息冲口而出。然后打开电脑，工作，写文件，鼠标一下下点击，爽利而自然。
日子就如水样漫过，简藤留在办公室的时间渐渐少起来，他努力地外出跑业务，十天半月也不见人影，偶尔会拿着发票，客气而疏远地请林荃签字，然后彬彬有礼地告退，林荃有时候依在窗边，看着他瘦长的影子画一样飘出大厦，看着他扬起干净修长的手叫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消失不见。
秋日的黄昏，华灯初上，大街上到处是一张张青春逼人的笑脸，一双双牵着的，未必是爱情的手。男人峻拔的背影，女人娇艳的红唇。
林荃合上窗子，喉咙里紧了一下，只是一下。
年终，公司员工聚餐，大家互相开着暧昧的玩笑，林荃独坐一角，员工们轮流过来敬酒，简藤和几个同事一起，举起杯子说些客套话，此时上菜的服务生端着热气腾腾的铁板烧过来。
小心。一个女孩拉住简藤的衣角，硬生生一带，不让他撞到服务生，林荃敏感地在女孩眼睛里看出掩饰不住的关切。
呵呵，简藤呀，小宁这样的女朋友，艳福不浅吧？边上的一个男同事开始打趣，哄笑成一片。
不是的，别胡说啊。简藤正色，试探地望向林荃，林荃不动声色地去夹一个虾球。
我们只是好朋友，哥们别闹了。简藤举双手作投降状，一直沉默的小宁忽然细声开口，别听简藤的，他逗你们玩呢。
林荃手一抖，虾球掉进了杯子里，啪地一声，酒水四溅。
原来到底是隐藏不住，林荃摸烟，找打火机，一只手伸过来，火光一闪中，她看清了面前的男人眼中涌动着忧伤。
那晚许多男员工喝高，嚷嚷着下一步游玩计划，简藤借着酒意，要林荃送他一程。
白色尼桑在寂静的高速公路上飞奔，简藤忽然说：我和小宁真的没什么。
林荃轻笑着说：小宁很适合你。简藤脸色一下子阴沉下去，伤感而泄气地说：林荃，我知道我配不上你。
林荃死命控制着自己的喉咙，不发一言，她的沉默收到了预期的效果，简藤忧伤而无助地说：其实我知道我不该对你有非分之想，我连工作，也是你给的，我拿什么来爱你呢？林荃，你真是一个狠心的女人，狠心而现实，就像她一样，她送我那个坠子的时候我们刚毕业，都没有钱，可是我们很开心，但她最后还是不能接受我，你也一样，理由都一样……
简藤忽然开始隐忍而沉重地呜咽，深夜里一个男人在车上的哭泣，让林荃不知所措，街上空无一人，林荃放慢了车速，让车子缓缓滑过惨白如栀子花样的一盏盏路灯，简藤依旧在诉说，只是声音已经变为模糊的呢喃，渐渐低微，终于沉寂。
林荃刹住车，看着熟睡在椅子上的简藤，这一刻，他的眉目离她是如此之近，她忽然想把自己的嘴唇轻轻地印上他浓密的睫毛，或者可以把自己的手轻轻地放上他的额头，然而只有一滴冰冷的泪水，掉落在这张沉睡的男人面孔上，林荃没有帮他擦拭，看着它渐渐地干了。
只是不敢去考验爱情，在某个瞬间它是特定的激情，然而在生活的漫长范围里它受的束缚是沉重的。
林荃不善于去赌，如果除了爱，没有别的凭借的话，她宁可爱得少一点却纯粹一点，生活得多一点而沉重一点。
林荃找出手机，拨通了公司司机的电话，请他开车来送简藤回家。
十几分钟后司机把烂醉如泥的简藤扶上公司的车，扬长而去，林荃慢慢摊开手心，乘他熟睡之际，她解下了他的手机坠子，那个深蓝的琉璃坠子。
一点的午夜，沉如浓墨，连星光都快要残缺，犹如都市的爱情，一旦没有了深思熟虑的追求，没有了欲拒还迎的调情，剩下的只有那些纷繁复杂的世俗关系，费力伤神的尘埃里，女子若太过清楚明白，注定，也就没有了幸福？
编辑 慕荣楚楚